片刻后,非白眉眼缓缓柔和下来。
他将手札重新放回祁念一手中,轻声道:“真是聪明的姑娘。”
他怅然道:“我有时候也会想,几百年前若我们遇到的是你,事情是不是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。”
他轻声道:“你猜的没错,斩断登天梯,确实不能完全解决深渊的隐患。”
非白语气意味深长:“这只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,由天命者亲手斩断登天梯,告诉所有人,这该死的天命本就不应该存在,这不过是一个piàn • jú 。在那之后,才是捣毁深渊真正的计划。”
说到这里,他停住了。
祁念一:“没想到,计划在第一步就失败了。”
“是啊,天命者被剜骨,跳深渊而亡,而我铸不出能够斩断登天梯的剑,只能以身化灵,搏个出路。”
非白摊手,十分无奈:“我们的计划,还未开始就胎死腹中了。”
祁念一凑近了,低声问他:“以身化灵,你是……以身祭剑了吗?”
“祭剑”两个字她说的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。
没想到非白直接就承认了:“对啊。”
“我调查了很多年,白泽死后,天地无灵,登天梯是一种天地灵物,必须要生而有灵的东西才能将其斩断,我试了将近一百年也没有找到能在此间凭空生灵的方式,最后就只剩这个方法了。”
说到这里,非白还揉了下她的头发,他声音温醇柔和:“一瞬间的事,没什么痛苦,而且我竟然成功了。我又重新作为剑灵活了过来,不是吗。”
怎么会没什么痛苦呢。
她又不是没看过人铸剑,肉身融在铸剑炉中,怎么可能不痛苦呢。
祁念一开口,有些闷闷的:“你以身祭剑时,隐星不是已经死了吗,这把剑铸造出来,又给谁用呢?”
她本想说,这样无望的等待值得吗?
没想到非白靠在另一边的窗棱上,薄日撩过他的略微透明的虚影,他含笑得眼睛看过来:
“给你用啊。”
“隐星死了,那我也不能就此放弃吧,大不了就是再等等,等到下一个天命者出现,然后提前把她保护起来。”非白笑起来时,眉眼的锋利都柔和了下来,像一柄冷硬却无害的利刃。
“我们这不是等到你了吗。”
“但当时你们也不知道我多久之后会出现吧。”祁念一皱眉道,“如果你以身祭剑无用呢?你并没有能成功化为剑灵呢,你怎么办?”
“那就当这个计划彻底宣告失败喽。”非白摊手,平静道,“反正那时候我已经死了,之后的世界怎么办,我也没办法了,就只能让更高个的去撑这天呗。”
祁念一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:“你说的有道理。”
生时尽到了自己的全力,那死后,管它洪水滔天。
“但你……为什么想要做这件事啊?”祁念一轻声问。
千年的时间,来来回回这么多献祭的天命者,那么多见过了世间极恶之事但仍选择缄默不语的人,他们或是袖手旁观,更有甚者成为了帮凶。
为什么是他呢,他有什么理由要做这件事?
祁念一本想问,当年那些献祭者中,是不是曾有一位是他的亲人好友,让他想要去挽回,想要阻止这个天命一代又一代的重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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